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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空气中弥漫着水雾,竹林的枝叶上挂着细密的水珠。

“秋天马上便要过去,冬天快要来了。”韩非踩上一块儿晃动的青砖,像个孩子一样踩来踩去,“真是许久没来这启圣大道了。”

“还是要多走动,韩师兄,别一天到晚在院子里晒太阳。”

文添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道藏山,感触颇多,昔日山顶从万人敬仰到万人唾弃,也不过是短短弹指一挥间。

“我当年启圣的时候,问天镜还不曾落在这里吃灰。”韩非兴致突然上来,想给文添讲讲以前的事情,“那时候院长还不是陈尚武,光武学院,还仍是帝国的第一学院。”

“哦?曾经那么辉煌嘛?问天镜插在这里太久了,都以为是个摆设和雕塑了。”文添站在道藏山麓,对文道的感应愈发清晰。

“你觉得要是陈尚武拿得起,会甘心一件半圣器,放在广场学院里风吹日晒?”韩非笑笑。

“上届院长,是圣人?不对,武极大陆无圣,是金仙?”文添也来了兴趣,关于这些上层的隐秘,他倒是从未听及。

“金仙,而且听说是那种极为厉害的金仙,相传已经窥到圣人门径。”韩非眼中光华流转,有些心驰神往,“唯有接触到大道之力,才可以完全催动半圣器。”

“这样。”文添抚摸着问天镜,“不知道上面哪一道沟壑,是我当年启圣所留下。”

问天镜突然传来酥酥麻麻的触电感,一下子将文添击退了半步。

文添尴尬笑笑,“唐唐问天镜,昔日的圣器,居然还有小脾气了。”

韩非也有些意外,而后连连点头,“就说嘛,问天镜怎么会没有自己的灵。”

文添自顾自向前,用手指了指道藏山的山顶,“师兄啊,我想去那上面看看。”

韩非点点头,“去吧,也不差这么一会儿,其他人来了,我会让他们先等等。”

“好。”

文添开始,二登道藏山。

可一抬脚,便感到无穷无尽的压力,和第一次的毫无感觉,截然不同。

“是因为实力更高?”文添有些不解。

“第一次登道藏山,你并没有道,其他大道不会排斥你。可这次,你的道,是文道。”

韩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
“是三千大道,都多多少少想踩一脚的文道。”文添小声回应道。

竹简真灵浮现。

一条单薄的文道,若隐若现,和文添的书简真灵连接。

“倒是比先前,厚实了一分,也没有之前晦暗了。”文添看着那虚实相生的文道,像个给孩子碎碎念的老父亲。

文道微微颤动,以示回应。

文添身上压力重逾千斤,连迈出一步仿佛都成了奢望。

“连你们,都想压我一头?”文添甲光向日金鳞体催动,关节肌肉都被大幅度加强,心跳有力地如同煮沸的锅炉,呼吸粗重如同狂暴的公牛。

一步,抬起又落下,将那道藏山的砂岩地踩出了一个深坑。

又一步,砂石飞扬。

再一步,汗流如注。

文添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,整个人已经到了奔溃的边缘。

虽然都是无主的大道,只有懵懂的本能,可大道之力无边无际,错综复杂,压得文添,脊梁都快弯了下来。

那毕竟是,可以硬生生拔出轩辕剑的大道之力。

“噫吁嚱,危乎高哉!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!”

文添被压得喘息不得,心中也是郁气难结。

纵声吟诗,神态毅然。

生活,不就是一场又一场的勇攀高峰!

文道震颤,开始缓慢壮大。

韩非心中大震!一开口,又是惊世诗词。

韩非连忙从身旁布袋取出纸笔,竟然匍匐在地,趴在地面上书写。

青砖不平,磕磕巴巴,把宣纸都弄皱。

他怕文添是妙手偶得之,万一事后回忆不起,岂不是糟蹋了这千古文章。

文添感觉身上的压力,减少了一成。

“伙计,被欺压了这么久,今日带你,硬气一把。”文添意气风发,宛如谪仙降世,风华绝代。

“蚕丛及鱼凫,开国何茫然!尔来四万八千岁,不与秦塞通人烟。”

稍弱的一点的大道,被文添的文道一下子弹开。

威压稍稍减弱,文添一鼓作气,迈步再上前。

“西当太白有鸟道,可以横绝峨眉巅。地崩山摧壮士死,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。”

一条朴实的栈道,出现在文添脚下。

文添踏上,压力连减两成,从原地消失,骤然一闪,出现在半里之外。

“这是,缩地成寸?”老郑和众生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到场,恰把这一切收入眼底,“还是空间的力量?”

众生和尚也喟叹道:“这队长,深藏不漏啊。也太会伪装了,表面上文文弱弱,实际上,霸道的很!”

刘冰清躲在暗处,静静观察文添的一举一动,悄悄布置了隔绝的阵法。

许多年,没有刘冰清眼前一亮的新生了。

这文添,不是有大机缘,就是有大聪慧。

在场诸位,没有一个人比她看得更清楚。

刚才那一步,绝绝对对是空间的力量。

空间大道,被文道强行分出一个支流,而后,吞入其中???

一个云泥境的新生,轻轻松松,甚至自己都仿佛不甚清楚,就这么,使出了空间真意?

“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,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。黄鹤之飞尚不得过,猿猱欲度愁攀援。”

上有挡住太阳神六龙车的山巅,下有激浪排空纡回曲折的大川。善于高飞的黄鹤尚且无法飞过,即使猢狲要想翻过也愁于攀援。

道藏山受到夸赞,很是受用。

大道纷繁,竟是主动收回了上千大道,文添肩膀所受威压,已经减至五成。

虽然依旧步履蹒跚,但每一个步子,都越来越坚定。

“青泥何盘盘,百步九折萦岩峦。扪参历井仰胁息,以手抚膺坐长叹。”

文添胸廓微微起伏,略有劳累,拾级而上。

韩非又是老泪纵横,佝偻着腰。

奋笔疾书,专注虔诚。

既像是朝圣,又像是顶礼膜拜。

膜拜那韩非一辈子不会了解的数千年前的李太白,膜拜远超这个时代的,璀璨诗篇!

“问君西游何时还?畏途巉岩不可攀。但见悲鸟号古木,雄飞雌从绕林间。”

一声凄厉的鸟啼,两只雄飞雌从的鸟,在文添头顶盘旋。

文添已经走到了半山腰。

仍有余力,意志坚定。

斗志昂扬,意气风发。

“又闻子规啼夜月,愁空山。”

一轮明月,于侧方高悬,杜鹃悲鸣,凄凄惨惨,在空荡的道藏山回旋。

就像是乐曲进入高潮之前,往往会有一个停顿。

文添即将登上道藏山顶,山脚众人,都显得有些渺小。

前方像是有一堵空气墙,文添尝试几次,都未能突破。

浑身的劲道像是打进了棉花里,一身力气被尽数化解。

遇到瓶颈?不存在的。

我还有杀手锏没用呢。

“蜀道之难,难于上青天,使人听此凋朱颜。”

文添状若癫狂,振臂一挥,破碎了最后的大道阻碍,终于站到了山顶。

刘冰清颔首轻点,摸索着手中的凤栖侯独属的那枚将军令。

就凭借文添今日的表现,他就值得被压上更多的筹码。

“还有小半首,留着以后用吧。”

文添盘膝坐下,感受着道藏山山顶的微风,肩上再无大道之力压迫,心态无比的祥和。

仿佛就是一个,无所事事的清晨,找一个家附近的小山包,等待着已经将天际的云镀上金辉的,初升的朝阳。

道藏山其他无主大道,都静默收敛,或者归于暗处。

刚刚都碰了文道的硬茬,如今都避之不及,哪还敢出来兴风作浪。

“会有那么一天的,文道一出,万道避退。”文添在山顶小坐了一会儿,看着旭日东升,起身准备离开。

他也不知道,为什么会想再登道藏山。

因为山在那里?

因为山不向我走来,我就向山走去?

因为不登道藏山非好汉?

其实都不是,只是单纯故地重游罢了。

只是留恋道藏山上的风景,同时想让自己记住,文道式微,文道孱弱,

文道振兴之使命,我文添,一肩担之。

文添开始下山。

不疾不徐。

一路大道环绕,除文道外,皆不能近我身。

刘冰清撤去了禁制。

向南歌独自而来,可惜错过了文添拨乱三千大道,只为登顶的身影,却也看着他神色坚毅地从道藏山走下。

轻松写意,烨然若神人。

“三千大道,居然都开始避让。”向南歌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。

自从领悟丹道之后,向南歌也尝试过再登道藏山,也见识过那仿佛天际倾塌一般的压力,举步维艰,应该是绝大多数人再登道藏山的唯一感受。

沐雨和程天雷姗姗来迟,但也目睹了文添下山的最后一段。

“这小兄弟,有些东西。”程天雷大声夸赞,竖起了大拇指。

“有啥啊,二登道藏山的,又不是只有他文添做到过。”沐雨听到师兄夸赞文添,就浑身不舒服。

“你可知道道越孱弱,就意味着,在再登道藏山的时候,就会受到越多的排挤和压迫。”程天雷显然是阅历极深,连这种极其偏颇的知识都有涉猎。

“你是想说自己登山的时候,毫无阻碍,是吧。”沐雨可是知道,自己这个师兄,上个道藏山,像水流一样丝滑。

“有时间太顺利了,也不见得就是好事,术法大道虽然强悍,可遇到文道里的逆天者,不也一样畏缩退让。”程天雷感慨。

“道藏山都是无主之道!算不得真!”沐雨还在和师兄拌嘴。

“那你看看我们方士学院的二品,有哪位能胜过这个文添,无论里魄力、天赋、人脉、修为,师弟样样都算得上是新生顶尖了。”

“还凑活吧。”沐雨还对自己不是文添组队的第一选择而耿耿于怀。

文添身上冒着一层细密的汗,感觉经历过先前道藏山之行,浑身的肌肉骨骼,像是更紧实了一般。

“诸位都到了,那就,出发吧。”文添小手一挥,不知道为何,有种西天取经的既视感。

“得嘞。”老郑心情大好,估计也是在这光武学院待得太久了,都快忘记外面的花花世界了。

遗憾的就是,胯下没有白龙马,身边也没有包子这个胖子。

“话说,我们就这么,腿儿过去?”沐雨不解,“队长,你就没租个家庭版的浮空飞艇?代代步。”

“应该也不远吧。”文添挠挠头。

“我们是没关系啊,都可以浮空赶路,速度比寻常飞行灵兽只快不慢,南歌师妹我可以带着一起赶路,队长,你咋办?”

沐雨非要让文添出出洋相才解气。

“沐雨,怎么说话呢!”程天雷眉头也是一锁,他有预感,沐雨迟早要为自己对文添的说话方式而后悔!

“你说御空?”文添故作难色,“不好意思,还真会。”

一抹晶莹绿光闪过。

汗青浮空,文添稳稳踩上,“哪位方向感不错,劳烦前面带路。”

程天雷笑笑,“那我先带路。沐雨,力有不逮,不要逞强,大家轮流带南歌师妹赶路。”

向南歌面带愧色,三品御灵境才能浮空,这是修行界公认的常识。

都怪文添!

给人一种云泥境飞不起来,就是累赘,是废物的感觉。

文添踩着汗青,使着御剑术,又稳又快,速度惊人,竟是能死死咬住稍微放慢速度的程天雷。

沐雨带着向南歌,紧随其后。

老郑搀着众生和尚,偶尔掉队,但是又很快跟上。

韩非倒是落了一个逍遥自在,晋入四品以后,御空飞行,更显得从容不迫。

一行七人,在低空飞速掠过。

倒也没遇上什么麻烦。

毕竟这只队伍的阵容,在那些乡野散修眼中,过分豪华了。

足足四个真意境。

不太像是出门历练,毕竟这安保工作,也忒全面了一些。

要是那些手段匮乏些的五品散人,还真不一定在这几人的联手下占到便宜。

文添一行人并未全力赶路,遇上沿途有趣的风景,还会逗留一二。

不过,文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放松,他在时刻留意周遭的,细微变化,尽管以他云泥境的念力,看不出太多的内容,可他依旧不敢懈怠。

希望对方不要不按常理出牌,要是一出手就是天王,上来就王炸,那么这只看起来实力雄厚的“梦之队”,估计也得折损大半。

好在,一切似乎风平浪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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