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，距离名额争夺赛还剩下六天。
城东武校将在今日下午举行学员大会，所有人务必归校。
路决结束晨练，将一张只写了“一切放心”四字的字条压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。
随后带上行李出门而去。
出租屋相距武校甚远，为了不浪费来回的时间，他一直选择住校，两周回家一次。
通往平民区的早班公交依旧拥挤不堪，充斥着各种汗味和廉价早餐味。
但这一次，路决的感受却截然不同。
他稳稳地站在摇晃的车厢中，无需刻意抓握，下盘生根，身形随着车厢的晃动自然起伏，丝毫不显狼狈。
车窗外的景象飞速流转。
破败的贫民窟逐渐被甩在身后，越是靠近城东武校，街道越发整洁。
两个小时后，公交车最终在城东武校站台停稳。
路决随着人流下车，抬头望去。
高达五米的暗沉金属围墙向着两侧延伸，一眼望不到头，巨大的合金闸门敞开着，顶部是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——城东武校。
此时，校门口已是人声鼎沸。
穿着高级练功服的富家子弟们谈笑风生，从豪华的汽车里走下，身旁或有家仆陪同，或三五成群，彼此间讨论着近期经历。
更多的，则是如路决这般，从各辆公交车上下来，刚与家人商议好学费之事，并返校的平民学生。
他们大多沉默着，眼神中夹杂着对高昂学费的忧虑，步履匆匆地汇入人流，走向那扇仿佛能决定人生命运的巨大闸门。
路决深吸口气，目光扫过那些光鲜的身影，眼神中没有从前的羡慕，唯有如一潭深水般的平静，以及亟待爆发的火焰。
半晌后，他迈开脚步，随着人流，踏入了城东武校的大门。
武道六年级，早已脱离了传统的文化课灌输模式。
所有必学的理论知识，以及三大基础功法，在前四年便已传授完毕。
剩下的近两年时间，全凭个人苦修与资源堆砌。
对于路决这样的平民学生而言，武校的公共练武场，偶尔能得到教习指点的机会，是他们仅有的依仗。
而对于那些富家子弟，他们自有家族的私人练武场，重金聘请的名师指导，还有各种昂贵资源打磨根基，领先了何止一步。
前百名的尖子生，甚至已经跟随学校的精英教习，初步踏足城外废土，见识过真正的灾兽，手上或许早已沾染过血腥。
路决没有立即前往教室，而是先转道来到了多功能大厅，这里排着三条长龙，都是等待使用“血气仪”的学生。
两天前，学校血气仪的使用费用还是五十每次，如今，价格已然飙升到了一百元。
路决摸了摸口袋里皱巴巴的纸币，感到一阵肉疼。
但为了精确摸清自己当前的气血值，这钱不得不花。
大厅里颇为喧闹，仪器的嗡鸣声中不时夹杂着惊呼。
“4600！屠彪，你小子可以啊！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？”
“卧槽！7800！！这是哪个班的高手？这种实力，半只脚都踏入一流武馆了吧！”
测试过程全程公开，没有遮挡。
实力强悍者，这里自然是他们享受羡慕，扬眉吐气的最佳舞台。
而实力不济者，则无异于公开处刑，堪称“社恐大厅”。
路决默默排在队伍末尾，看着前方还有三人，心情有些焦灼。
就在这时，排在旁边那列队伍中，有人侧过头，认出了他。
“路决！”
路决扭头，看见是同班同学张济。
“唔，怎么？”
张济凑近了些，压低声音道：“你...学费凑齐了吗？”
路决摇了摇头，语气平淡：“没有，怎么了？”
听到这个确切的回答，张济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，那并非同情，反而隐隐有种...松了口气的感觉？
仿佛一个与自己水平相近的人掉队，能反衬出自己的优越感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
张济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一点，引得周围几人侧目。
“我记得上个月咱俩也是一起测的，你是4000左右吧？比我还低了100呢！就这，你该不会还想争那二十个豁免名额？”
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。
在巨大的压力下，人性中那点微妙的比较心理开始作祟，似乎通过否定他人的希望，能让自己那份渺茫的希望显得更真实一些。
路决眉头微皱，正想开口，前方却传来了管理员不耐烦的喊声：“下一个！快点！”
恰好轮到了张济。
张济立刻撇下路决，深吸一口气，有些紧张又有些显摆地走到血气仪前，将手掌按在冰冷的感应板上。
嗡——
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，指示灯迅速闪烁了几下，最终屏幕定格在一个数字上：
4216！
“哇，张济，可以啊！涨了不少！”队伍里又有相熟的人起哄。
张济脸上瞬间腾起一抹得意的红晕，他收回手，故意扬了扬下巴，瞥了路决一眼，随后心满意足地退到一边，没有着急离开，似乎想等着看路决的测试结果。
很快，轮到了路决。
在周围稀疏落落的目光和张济毫不掩饰的注视下，路决平静上前。
缓缓将手掌按上感应板。
仪器嗡鸣声响起。
旁边的张济已经准备好看到一个不超过4100的数字，甚至想好了几句“安慰”的说辞。
然而——
嗡！！！
血气仪发出的声响似乎比之前更加悠长、更加响亮！
屏幕上的数字开始疯狂跳动！
100... 3000... 5000...
数字攀升的速度远超常人！
最终，在那耀眼的红光定格之前，一个清晰无比的数字，悍然闯入所有人的视线：
9191！！！
“什么！？”
原本有些喧闹的大厅骤然一静。
所有看到这个数字的人，脸上都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“夺...夺少！？9191？”
“我记得上周，年级排名81的唐少，气血值是9070...”
“卧槽！这是哪个班的尖子生，怎么如此面生！”
惊呼声如同潮水般荡开。
刚刚还带着一些优越感的张济，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。
他死死盯着那鲜红的数字，又猛地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路决，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一个月暴涨近五千的气血值！？
怎么可能！
难道是仪器坏了？
路决没有理会身后几乎要掀翻屋顶的骚动，也没有去看张济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。
对于他而言，有多少实力，就得展现多少实力！
在这个武道为尊，资源日渐紧缺的世界，谦逊和隐藏毫无意义，只会让你错失机遇！
武道修行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苟命发育，那只是弱者无奈的臆想！
真正的强者之道，是锋芒毕露！是以绝对的实力碾碎一切质疑！
他直接转身，在一众混杂着震惊、敬畏、嫉妒的目光注视下，朝着教室方向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