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，整个场馆在极致的震撼中陷入了短暂的真空。
所有人都仿佛被扼住了喉咙，目光死死钉在擂台上那个浴血而立的身影之上。
“呃…”
一道的闷哼声从路决喉咙中溢出，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直到这时，人们才真正看清他此刻的状态是何等的惨烈。
汗水、尘土与凝固、未凝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，将他半个人染成了一种暗红色。
全身外皮多处破裂，左臂肿胀青黑，狰狞可怖，额头被劲力触碰的位置更是乌黑一片...
他站在那里，就像一尊刚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，濒临破碎却依旧不肯倒下的战神！
突然——
“路决！！！””
不知是谁，用带着哭腔和无比激动的声音，嘶哑地喊出了这个名字。
这一声，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！
“轰！！！！！”
庞大的声浪瞬间席卷整个赛场！那是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爆发！
“赢了！我的天！赢了！！”
“路决！路决！路决！！”
“他居然打过了徐敬！强！！””
无数的平民学员，无论男女，都疯狂地跳了起来，挥舞着手臂，声嘶力竭地呐喊、咆哮、甚至喜极而泣！
他们清楚地知道，路决站出来解决的，不是最根本的“分流政策”，无论输赢，不少人依旧不得不放弃憧憬的武道之路，回归平凡甚至艰辛的人生。
但是——
在座的所有平民学员，谁没有见识过权贵子弟那高人一等的姿态？谁没有感受过那种源于出身，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与压迫？
最好的药剂，最好的功法永远出现在权贵子弟的手里。
实战课上，他们往往成为权贵子弟练手，立威的对象，稍有反抗便会招致更凶狠的报复。
自己的女神，往往都像狗一般蜷缩在子弟的怀里。
日常生活中，那不经意间的轻蔑眼神，那高高在上的施舍口吻，那仿佛天生就该占据更多的理所当然...
特别是这两天！
权贵子弟更加肆无忌惮地利用比赛规则的漏洞，将平民选手最后的希望当作随意践踏的玩物。
压抑，屈辱，不甘，愤怒...种种情绪如同不断加压的锅炉，在每个人心中积攒，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唯有路决！
唯有他一人，在这个所有人都不敢出声的时刻，如同劈开黑暗的雷霆，悍然站了出来，用最直接、最刚烈的方式，向那座压在所有人头顶的大山，发起了冲锋！
他代表的，不仅仅是他个人。
他挥出的每一拳，承载的是所有被轻视，被压迫的平民学子的怒火与期望！
他遍体鳞伤的躯体，印证的是他们这群“非富家子弟”心中那不曾熄灭、却也不敢显露的——血性与傲骨！
然而，欢呼声中，也迅速夹杂了担忧的急呼：
“路决！休息一下！”
“快处理伤势！别再打了！”
“裁判！快让他休息！”
人群中，一道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冲到了擂台边缘。
正是唐凝！
她那张清丽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急与担忧，奋力将手中的小型高效治疗剂高高举起，试图递给台上的路决。
“路决！快接着！”她的声音在巨大的声浪中显得微弱，但那眼中的关切却清晰无比。
然而，权贵子弟及其附庸所在的区域，却爆发出截然不同的声音。
他们从徐敬惨败的惊骇中回过神来，脸色难看至极，尤其是赵赫，那铁青的脸色几乎要滴出水来。
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，更不能容忍路决就此休息恢复！
“搞什么！说好的连续挑战！岂能中途暂停！？”
“他路决自己放出的狂言，就要自己承受！”
“休息？问过我们了吗！？”
“裁判！比赛继续！”
路决向唐凝示意了一个感谢的眼神，随即，那眼神便越过擂台，精准地钉在了权贵子弟阵营的最前方。
那里，赵赫已然越众而出。
赵赫原本的计划是想继续让人上去车轮战，硬生生磨死路决。
但此刻，看着擂台上那道浴血的身影，听着周围那震耳欲聋的欢呼，竟罕见地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涟漪。
他忽然很想亲手体验一下，将那无数平民眼中刚刚燃起的，名为“路决”的希望火种，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，亲手掐灭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。
不过在此之前，他还是更想试试，能否亲手拉拢路决。
让希望堕落，让信仰崩塌，让英雄变成他们最憎恶的模样...岂不是更能让人绝望？
想到这里，赵赫不再犹豫。
他轻轻抬手，止住了身后那些还在叫嚣着的小弟们。
然后，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，一步步走向擂台。
“路决，你的实力确实让我惊讶...”
赵赫压低声音，目光扫过路决身上狰狞的伤口，语气带着一种看似欣赏，实则隐含施舍的意味。
“但也到此为止了，看看你现在的样子，还能撑多久？能挡得住我几剑？”
“我知道，之前徐敬对你说的那些条件，也许你都不在意...”
“那么...这个呢？”
他向前踏出半步，声音压得更低：
“有些事，你迟早也会知道，我今天就直说了。”
“隔壁云渊城外十公里出现大型空间裂缝，兽潮将至...”
“晋国派出的六位武圣，目前三伤一死...不出意外，云渊城最多能撑一个月...”
“上面下达的命令是誓死抵抗，决不能让兽潮突破封锁...”
“...为了安抚城内的世家权贵，为了让世家权贵派出高手支援前线，给了我们一些不等的离城名额...”
“只要云渊城破，拥有名额之人就能提前撤离...”
“但这名额对我们来说还远远不够！哪一个家族不想得到更多？”
路决瞳孔微缩：“你的意思是...”
“没错，按照武考规矩，通过武考本地选拔之人，能前往本省省会进行下一轮比试。”
“天海城的名额有三百个，每人能带两名家属，前五十加一，前十再加一...”
“现在，你猜猜看，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，不计代价地招揽你们这些硬骨头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