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六点,复赛终于宣告结束。
四十名晋级的选手将迎来明日的最终之战。
就在一个小时前,主裁判宣布修改了明日决赛的赛制。
晋级的四十名选手,通过抽签的方式选出挑战者,挑战者可从其他三十九名选手中任挑之一进行比试,无论挑战他人还是被挑战,只要累计胜利两次便可拿到名额。
这也算是校方站在平民学员的角度进行的调整。
挑战赛制下,每一场都是硬碰硬,想要靠人数堆死顶尖高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。
然而,这一切都太晚了...
巨大的积分光幕上,四十个晋级选手的名字熠熠生辉。
其中属于非权贵势力的名字,仅有寥寥十二个,其中还包括了四名武校种子选手,部分剩余的说不定也有暗中投靠权贵势力的学员。
专为平民开放的名额赛,进入决赛的,竟然过半都是权贵势力,简直令人唏嘘不已。
路决毫无疑问位列其中,他后续的两场战斗,依旧是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迅速解决,拳出,人败,干净利落。
可这两次,看台上回应他的,却不再是震惊与沸腾,而是一片压抑的沉寂。
观众们的兴致普遍缺缺,并非路决不够强,而是这整个下午,他们见证了太多意难平,胸腔里堵满了无处宣泄的愤懑
那些被他们寄予厚望的平民天才,在权贵势力赤裸裸的车轮战战术下,一个个黯然离场,成为了这场“公平”比赛最刺眼的注脚。
其中,和路决有过接触,实力不俗的刘东,尤其让人扼腕。
他在被前挚友弄伤手臂后,战力大减,但依然咬着牙击败了一个又一个的对手,最后在第五轮碰上了权贵势力里的头号打手张叱。
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凌虐。
张叱的拳头如同沉重的战锤,一次次砸在刘东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上,刘东一次次倒下,血沫从口鼻中溢出,但依然凭借着惊人的毅力,一次次用手臂撑着地面,摇晃着重新站起来。
直到最后,张叱的致命一击,把他打得半死,彻底昏晕过去,才被医疗队匆忙抬下。
那惨烈的景象,像一根冰冷的针,扎进了每个目睹者的心里。
更令人发指的是,一名年级排名三十四的武校种子女选手。
她凭借扎实的基本功和顽强的毅力一路闯关,却接连被安排与多名风格迥异,却同样难缠的权贵附庸对战。
车轮消耗之下,她体力早已濒临极限,在决定晋级的最后第六场比试中,她的对手,一个面色阴鸷的权贵子弟,眼见久攻不下,竟放弃了正面强攻,在交锋中故意用剑,精准地划向她的衣衫!
春光外泄!
在如此万众瞩目下,那名女选手根本就没法正常进行比试,最终只得含恨认输。
当最后一场比赛结束,许多观众并未迅速离场。
他们依旧停留在座位上,目光死死盯着那面巨大的光幕,盯着那仅有的五个平民名字。
他们的拳头死死攥紧,额头上青筋暴起,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,这已经不是比赛,这是羞辱,是权贵阶层对平民子弟赤裸裸的蔑视与打压!
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门外的抗议队伍,人潮汹涌,声浪震天。
“公平!我们要公平!”
“取消分流政策!”
“还我平民学员公平习武之权!”
“拒绝黑幕,还我公正!”
口号整齐而响亮,充满了悲愤与不甘。
如果说之前绝大部分人还惧于赵赫等人平时的淫威,不敢直视他们的目光。
而现在,积压已久的怒火与屈辱,如同被点燃的干柴,轰然爆发!
“妈的!老子忍不下去了!”
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猛地站起身,脸色涨红,指着光幕怒吼:“这是什么狗屁名额赛!这就是他们权贵自家后花园的分赃大会!”
“没错!我们平民子弟的命就不是命吗?我们流血流汗练出来的实力,就活该被他们这样糟践?”旁边一个戴着眼镜,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学员也激动地站了起来,镜片后的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无数道饱含愤怒的目光,齐刷刷地投向赵赫等人所在的方向。
几个冲动的学员甚至朝那个方向迈了数步,却立即被身旁的人死死拉住。
“别去!你斗不过他们!”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,浇熄了最炽热的怒火。
这份近在咫尺的沉默,比任何喧嚣的抗议都更令人窒息。
它清晰地昭示着,愤怒与行动之间,还横亘着一道名为“权势”的鸿沟。
......
路决回到观众席区域,与刘嘎汇合。
与前几次归来时,只有刘嘎等相熟之人打招呼不同,这一次,几乎他目光所及之处,所有接触到他那平静视线的学员,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,甚至有些人不敢与他对视,立即劈开视线。
“决哥,你没事吧?”
“无妨!”
刘嘎紧张兮兮地凑上前,围着路决转了两圈,一双眼睛像扫描仪似的上下检查,确认无肉眼可见的伤势后,这才勉强松了口气。
紧接着,他左右张望了一下,确认那些盯着路决的目光已经收回后,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内衬口袋里,掏出了一个小巧的金属注射器。
注射器内,充盈着一种深邃如海洋般的蓝色液体,还在微微散发着莹莹光泽。
“决哥!”
刘嘎压低声音,将注射器塞到路决手里,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:“这玩意儿你收好!我知道你硬气,但万一...我是说万一真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,感觉撑不住了,记得立刻打一针这个!千万别硬扛!”
路决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注射器上,眉头立刻蹙紧。
他不是不识货的人。
这玩意儿是上次击败李占庭后,唐凝所给予的紧急治疗剂的缩小版,市场价至少也得五六万块,刘嘎家里的条件虽然不错,但绝没有奢侈到这个地步。
“刘嘎!”
路决抬起头,眼神锐利如刀,紧紧盯着刘嘎那双有些闪烁的眼睛,声音沉了下来:“这东西...”
刘嘎挠了挠脑袋,眼珠子直转。
“决哥,当兄弟的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!”
“不对,这玩意儿你也买不起,到底是从哪儿来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