爷爷的话音刚落,整个包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,三叔和四叔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,显然早已知道这个决定。
父亲脸色苍白,嘴唇微微颤抖:“爸,这...小决也是您孙子,他也在学武啊...”
“当年我的那位老领导给孙子们看过,国维的天赋最好,最有可能成为武者!”
“可是...小决的天赋不见得就比国维差,上期期末考核,他也考了七百多名!”
“小决也考了七百多名?”
闻言,爷爷有些不敢置信,自己从来都未关注过的孙子,竟然也能考上这个成绩?
要知道城东武校即将参与武考的学生足有三千多人,能考上七百多名,足以进入那些三流武馆继续深造。
想到这里,他不禁将目光投向了路国维。
后者挠了挠头,有些不敢直视。
“是的爷爷,路决的名次比我低了八名...”
“这不是还低了八名嘛,国维的天赋肯定比路决更好,之前恐怕有些懈怠,最后一月,全家一齐监督他练武,势必要在武考上考个好成绩!”
听到此处,正埋头专心对付桌上饭菜的路决,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筷子。
他抬起头,脸上看不出喜怒,眼神却沉静得令人心凛。
若爷爷只是将他自己的资源,悉数倾注于路国维之身,路决无话可说,那是长辈的自由,他无权置喙。
但现在,他们意图夺走的,是自己父亲用血汗换来的微薄积蓄!
是父亲省吃俭用,从牙缝里为他挤出,支撑他武道之路的最后希望!
凭什么!?
就凭以后能跟着沾光?
开什么玩笑!
自己母亲生病时,爷爷和大伯家根本就没借出一分钱,只有三叔和四叔家偷偷塞来一些应急。
大伯一家明明享受着爷爷全部的偏爱与资源,却还要将手伸向我们这最后一点活命钱!
这已非寻常的资源倾斜,这是赤裸裸的掠夺!
武道修行,从来就不是请客吃饭,不是温良恭俭让!
资源、机缘、前途...哪一样不是靠拼、靠抢来的?
与同类争一线机缘!与灾兽争生存之地!与天地争改命之机!
“争”,才是武道之路最原始的底色!
隐忍和退让,换不来尊重,更换不来未来!
这一刻,路决眼中闪烁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。
他缓缓站起身,身形如松,目光平静扫过主桌上神色各异的亲人,最终定格在爷爷脸上。
“爷爷,我觉得光谈天赋有些荒谬...不如就在这里,当着所有长辈的面,我和堂哥堂堂正正地比一场,谁赢了,谁就能获得家族的支持!谁输了,谁就放弃习武,您觉得如何?”
此言一出,满座皆惊!
“小决!你怎么和爷爷说话的!”父亲第一个反应过来,脸色煞白地想要拉住儿子。
路国维眼神闪过一丝慌乱,他自认高人一等,在学校里与路决几乎毫无交集。
虽然名次高了八位,但路决此刻展现出的自信让他心底有些发怵。
“这...这恐怕有失公允吧?我两个小时前刚和培训班的同学切磋过一阵,现在气血未平,有些力竭...”
路决斩钉截铁:“没关系!下午比,晚上比,随你挑时间,我都奉陪!”
说完,向前踏出一步,周身气势陡然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或者——干脆简单点!十招!就十招之内!”
“若我不能获胜,便算我输!如何?”
路决的话语掷地有声,在整个包厢内回荡。
“小决你是不是疯了?告诉我,你刚才是不是偷喝了白酒!”父亲急得额头冒汗,上前拽着路决的胳膊,却发现儿子的身形如同磐石般稳固,自己那点力气根本无法撼动分毫!
“爸,我没喝酒,我很清醒!前所未有的清醒!”路决转过头,目光沉静,父亲的心猛地一颤,拽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。
“哈哈,老二,年轻人有点血性很正常,咱们做长辈的,就应该给他们这个机会!”大伯见状,立刻出来打圆场,但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却难以掩饰。
老三老四那边没人习武,早就沟通妥当,唯一的变数就是老二这边。
现在路决自己提出“十招决定胜负”的条件,简直正中他的下怀!
你路决就算真是年级七百多名,也就和咱家国维处于同一层次。
同个层次的选手,十招决定胜负?
看不起谁呢!
“十招,这可是你说的!”路国维这时才反应过来,脸上那点慌乱迅速被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所取代。
同级较量,胜负本就难料,想要十招内决出胜负更是难上加难!
“大家都听到了!十招!就按他说的办!十招之内他要是赢不了我,就算他输!自愿放弃习武,这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!”
话音落下,大伯和大伯母像是生怕路决反悔似得,立即起身将包间摆放茶具的地方清理开,挪出了个勉强足够两人施展的空间。
“等等!”路决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压过了场中窸窣的议论。
“怎么,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?刚才大话都说出口了!用郭纯少爷的话来说,你这叫‘装出去的比,泼出去的水’,还想收回去不成?晚了!”
路国维立刻高声叫嚷,生怕这到嘴的鸭子飞了,大伯和大伯母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目光有紧张。
路决没有理会,只是将目光落在爷爷的脸上。
从他说出“十招定胜负”的话语后,爷爷一直在那儿沉着脸,没有任何言语。
路决门清——若是爷爷此刻不开口承认,那么就算他十招内把路国维打趴下,大伯一家也完全可以不认账,自己很可能拿不到任何好处!
“爷爷,您是路家长辈,今日这场比试,关乎我和堂哥的武道前程,更关乎家族未来资源的倾注方向,兹事体大,晚辈斗胆,恳请您亲自做个见证,并裁定胜负!”
“当然,规则不变,十招之内,我若不能胜堂哥,便算我输,自愿放弃习武,家中那份资源,悉数并入家族供给堂哥,堂哥那边也是同理!”
路决的话语条理分明,先尊长,再定调,最后重申规则,滴水不漏。
爷爷布满皱纹的眼皮终于抬了抬,目光在路决那张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。
那眼神里有审视,有探究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他在拾荒队苟过两年,眼界不是寻常人能比。
刚才国维和路决两人的反应他全看在眼里,长孙的急躁狂妄,次孙的沉稳狠厉,高下立判。
只是...两人的成绩都在七百多名上下,国维在寒假期间更是参与了武道培训班,就算路决的实战更强,他也绝不相信能在十招内决定胜负!
沉吟片刻后,他点点头。
“好,规则就按你说的,十招为限,你们开始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