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都,浦东,一间灯火通明的公寓内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和老坛酸菜面混合的奇特香气。
陆泽挂断了电话,将手机随手放在泡面桶边上,拿起筷子,慢条斯理地挑起一根面条,吹了吹,放进嘴里。
一旁的张大亮和赵川眼睛瞪得像铜铃,大气都不敢喘。
张大亮嘴里还塞着半根火腿肠,含糊不清地问:“泽……泽哥,咋样了?是那个钱老头儿吗?他是不是把你给骂了?”
赵川则要冷静得多,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紧张地分析道:“这个点打电话过来,要么是剧本有大问题,他气得睡不着要连夜开喷;要么……就是剧本好到让他睡不着,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!”
陆泽将嘴里的面咽下,微微一笑,吐出一句话。
“钱老那边,搞定了。”
刹那间,公寓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噗通。
张大亮嘴里的火腿肠“啪嗒”一声掉进了泡面汤里,溅起几滴油星。
赵川脸上的镜片滑到了鼻尖,他扶了扶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。
搞定了?
就这么搞定了?
那可是钱文渊!
圈内出了名的茅坑里的石头,又臭又硬!
多少公司和导演捧着钱和名气上门,都被他扫地出门。
罗文海花费重金将钱文渊请去公司坐镇,呆了没几天,就被臭骂‘文化工作者要有文化,少糟蹋东西了!”
接着便拂袖而走,罗文海屁话都不敢放一个。
就这么一个傲骨嶙峋的老头子,被泽哥一份剧本,一个电话,就给搞定了?
“泽哥……你……你没开玩笑吧?”
陆泽又夹起一筷子面,好笑地看了他一眼:“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?明天上午九点,我们再去拜访一次。哦对了,大亮,记得去楼下买点好茶叶,别买你上次买的那种沫子。”
张大亮这才如梦初醒,他一拍大腿,激动得脸都红了,声音洪亮地吼道:“得嘞!保证完成任务!泽哥牛逼!”
第二天,依旧是那间充满了书卷气和岁月沉淀味道的老旧屋子。
钱文渊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太多,虽然眼眶下依旧带着淡淡的青黑,但眼神却亮得惊人。
他和陆泽相对而坐,中间那张老木桌上,泡着两杯新茶,茶香袅袅。
张大亮和赵川则像两个小学生,正襟危坐在一旁,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。
这一聊,就是整整一个上午。
从马铁树为什么会把鸡蛋让给柳海霞,聊到那场雨的隐喻。
从柳海霞无声世界里的色彩,聊到黄土地上最质朴的生命哲学。
钱文渊越聊越满意。
“这个时代,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,追求爽和快,你这样的年轻人,不多了。”钱文渊放下茶杯,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。
陆泽笑了笑,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:“钱老,现在故事有了,我想请您出山,做我们的总编剧,帮我们把这个故事,润色的更加圆满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诚恳地继续说道:“至于酬劳方面,您开个价。我知道您不在乎这个,但这是我们对您的尊重,也是对这个故事的尊重。”
一旁的赵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这可是关键时刻。
钱文渊闻言,却摆了摆手。
“钱?我要钱做什么。”他笑了笑,环顾了一下这间清贫的屋子。
“这几十年来,想用钱砸开我这扇门的人不少,真是图钱,我就不住在这了。”
“钱,我一分不要!”钱文渊站起身,摇头道:我不为名,不为利,就为了该给现在这个乱七八糟的短剧市场,来上一些真正的震撼了!”
话音落下,满室寂然。
张大亮和赵川对视一眼,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。
成了!
这何止是成了!这简直是请来了一尊神,而且还是自带干粮、主动降临的神!
张大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:泽哥出马,果然一个顶俩!不,是一个顶一个军队!
就在这时,陆泽的手机响了起来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,对钱文渊歉意地点了点头,走到一旁接起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慵懒,却又透着一丝笑意的成熟女声。
“小陆弟弟,你要的东西,姐姐可都给你办妥了。短剧平台的许可证、公司的营业执照、税务章程……全套的,现在就放在我办公桌上,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?”
是徐韵岚。
陆泽脸上露出微笑:“辛苦徐姐了,改天请你吃饭。”
“吃饭随意,再陪我舞一曲就行。”
又客套了几句,陆泽挂断了电话。
他走回来时,钱文渊正好奇地看着他。
老人家虽然固执,但不傻,从陆泽的只言片语中,他能听出,这个年轻人似乎在同步进行着很多事情。
“是公司的事?”钱文渊问道。
陆泽点了点头:“嗯,平台和公司主体都弄好了,就等米下锅了。”
钱文渊闻言点了点头,接着沉吟片刻问道:“小陆,既然咱们现在算是一个团队了,你跟我交个底。咱们这个团队,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?导演找好了吗?是哪位?”
陆泽伸出手指,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张大亮和赵川,最后指向钱文渊。
然后,他非常光棍地摊了摊手。
“钱老,咱们团队的人,现在都在这屋里了。”
“啊??”
钱文渊脸上的笑容,微微一愣。
一个老板兼编剧,一个……不知道是干啥的愣头青,一个看起来像是助理的赵川,再加上自己这个新入伙的老头子。
这就是全部的团队?
连导演和演员的影子都还没见着,公司和平台就已经注册好了?
这……这是什么路数?草台班子也不是这么个搭法啊!
看着钱文渊错愕的表情,陆泽也不由微微一窘。
咳咳,确实是草台班子。
半晌后。
“算了算了。”
钱文渊失笑着摇了摇头,然后走到书桌前,从一个满是灰尘的抽屉里,翻出了一个陈旧的电话本。
他用手指沾了点唾沫,一页一页地翻着。
“导演是吧?”他头也不抬地说道:“我倒是认识一个老朋友。脾气比我还臭,穷得比我还彻底,不过……他的镜头,是会说话的。”